序言
小悦悦已经在天使的怀抱中安息了。但是,她的遭遇刺激了泱泱中华每一个人的神经,因为,每个人都可能成为躺在那里的小悦悦,每个人都可能成为漠然而过的路人,当然,前呼后拥的官员躺在那里的可能性很小。
而社会最底层的拾荒妇人的一件正常的充满人性举动,在映射出这个道貌岸然社会的丑恶的同时,让自己的生活也发生了巨大的改变,她被无良媒体穷追猛打,更被官员用来作为他们作秀的陪衬。。。。。。
小悦悦事件发生后,有些言论说如果这在美国,她的父母会因为疏于照顾自己的孩子而被逮捕起诉等等。不过,如果你有幸看了我的那一个 “美国网友评论佛山小悦悦事件”的博文,从那些评论中就该明白,即使在美国,孩子的父母也不会被捕更不会被起诉。
究其原因,就是美国不但有法律,更注重其行为是否符合人之常情或常识,即英文说的Common Sense。这就是美国司法审判中陪审团的作用——让那些对法律是门外汉的普通人,来听取双方律师的辩论和举证,用人之常情来判断被告是否有罪,然后法官根据陪审团的裁决以及法律规定来量刑。
所以,小悦悦的父母在美国得到的同样将是同情和安慰,而不是一副正义凛然的“严格按照法律办事”的面孔。毕竟,带过孩子的都知道,父母即使把孩子带在身边,也会有疏忽的一刻,因为不可能分分秒秒把目光盯在孩子身上。
和父母的疏忽相比,是两位司机和十八名路人的表现刺激了国人。
然而更匪夷所思的是,很多人纷纷为这种极度冷血毫无人性的行为找借口,试图为这种禽兽般的行为找到一点可以理解的依据——其实我想禽兽看到自己的同类如此遭遇,也会发出哀鸣。
这种极度冷漠,超过了人类的极限,用行尸走肉来形容毫不过分。
说来说去,国人能用来为冷漠行为辩解的就是南京彭宇案等等类似的事件。
难道你们不知,中国并不是一个案例法国家,这种判决并不会自动成为其他法官判案的依据。
对着镜子,看看我们自己,从心底里问问自己,难道彭宇案不是天赐良案,给我们的自私和懦弱制造了一个强词夺理的借口?
《佛山日报》的巨大的头版标题:“今日,你们令佛山蒙羞。” —— 哗啦,责任一推了之,直指路人,毫无半点检讨自省的意思。
今天,中国人一个最大的特点就是擅长死不认错、强词夺理,让他们说一声“对不起”实在是一件极其困难的事情,除非是对上司对老板。
错了就错了,先认错,然后再试图找出原因加以改正。
现在,从小悦悦的悲惨遭遇,人们都意识到这个社会很不正常,可是,没有人认错,更没有人找原因,或者找到了原因却不愿意去改正或无力改正。
小悦悦就这样白白的死去,只是在这个社会中兴起了一阵涟漪,然后,一切恢复原样。
等着这样的悲剧再次上演吧。
写的太多了,说说1920年7月鲁迅先生的《一件小事》吧。
说真的,上学读书的时候,学习他老人家这篇文章,觉得有点无味,为什么他把这种小事都写出来呢。而今天回味这篇文章,却如鲠在喉:九十年过去了,这个民族依然如此。
《一件小事》
鲁迅
我从乡下跑到京城里,一转眼已经六年了。其间耳闻目睹的所谓国家大事,算起来也很不少;但在我心里,都不留什么痕迹,倘要我寻出这些事的影响来说,便只是增长了我的坏脾气,——老实说,便是教我一天比一天的看不起人。
但有一件小事,却于我有意义,将我从坏脾气里拖开,使我至今忘记不得。
这是民国六年的冬天,大北风刮得正猛,我因为生计关系,不得不一早在路上走。一路几乎遇不见人,好容易才雇定了一辆人力车,教他拉到S门去。不一会,北风小了,路上浮尘早已刮净,剩下一条洁白的大道来,车夫也跑得更快。刚近S门,忽而车把上带着一个人,慢慢地倒了。
跌倒的是一个女人,花白头发,衣服都很破烂。伊从马路上突然向车前横截过来;车夫已经让开道,但伊的破棉背心没有上扣,微风吹着,向外展开,所以终于兜着车把。幸而车夫早有点停步,否则伊定要栽一个大斤斗,跌到头破血出了。
伊伏在地上;车夫便也立住脚。我料定这老女人并没有伤,又没有别人看见,便很怪他多事,要自己惹出是非,也误了我的路。
我便对他说,“没有什么的。走你的罢!”
车夫毫不理会,——或者并没有听到,——却放下车子,扶那老女人慢慢起来,搀着臂膊立定,问伊说:
“你怎么啦?”
“我摔坏了。”
我想,我眼见你慢慢倒地,怎么会摔坏呢,装腔作势罢了,这真可憎恶。车夫多事,也正是自讨苦吃,现在你自己想法去。
车夫听了这老女人的话,却毫不踌躇,仍然搀着伊的臂膊,便一步一步的向前走。我有些诧异,忙看前面,是一所巡警分驻所,大风之后,外面也不见人。这车夫扶着那老女人,便正是向那大门走去。
我这时突然感到一种异样的感觉,觉得他满身灰尘的后影,刹时高大了,而且愈走愈大,须仰视才见。而且他对于我,渐渐的又几乎变成一种威压,甚而至于要榨出皮袍下面藏着的“小”来。
我的活力这时大约有些凝滞了,坐着没有动,也没有想,直到看见分驻所里走出一个巡警,才下了车。
巡警走近我说,“你自己雇车罢,他不能拉你了。”
我没有思索的从外套袋里抓出一大把铜元,交给巡警,说,“请你给他……”
风全住了,路上还很静。我走着,一面想,几乎怕敢想到自己。以前的事姑且搁起,这一大把铜元又是什么意思?奖他么?我还能裁判车夫么?我不能回答自己。
这事到了现在,还是时时记起。我因此也时时煞了苦痛,努力的要想到我自己。几年来的文治武力,在我早如幼小时候所读过的“子曰诗云”一般,背不上半句了。独有这一件小事,却总是浮在我眼前,有时反更分明,教我惭愧,催我自新,并且增长我的勇气和希望。
狮子写在后面的话:鲁迅先生 ,请放心的安息吧。我们的民族和你的《一件小事》中所记载的,没什么变化,
这种优秀的传统,我们死扛着呢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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